一场“惊天动地的模范战斗”

　　和记平台宋家庄村一面布满弹孔的墙壁，见证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本文图片由深泽县委宣传部提供）

　　1942年的华北大平原上，中国军民与日本侵略者展开了英勇的斗争，面对敌人灭绝人性的扫荡和“三光”政策，中国军民展现出毫不畏惧、毫不屈服的抗争精神，深泽县宋家庄，这座平原上毫无遮挡的小村庄，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送命庄”，报告文学《冀中宋庄之战》，艺术地再现了那场战斗的激烈过程与宝贵战果，真实展现了子弟兵的勇气与智慧。

　　在1990年出版的《晋察冀文学作品选》中收录了作家周游创作的报告文学《冀中宋庄之战》，在文末是这样介绍作者的：

　　周游，江西泰和人，1915年生，1938年考入延安鲁艺文学系，毕业后来边区先后担任军区政治部《子弟兵》报编辑和军区司令部军事报道股长等职。这篇报告文学是作者在1942年冀中“五一大扫荡”期间，采访撤到冀西整训的英雄部队后写作的，首先刊登在《子弟兵》报、《晋察冀日报》等边区几大报刊上，其后，延安《解放日报》、重庆《新华日报》分别转载。作品生动细致地描述了这场以少胜多的平原村落战，对战斗的前因后果、敌我双方的兵力部署及优劣形势转变过程，记叙从容，挥洒自如，显示了驾驭重大题材的高超能力。作品结尾意味深长地描写了一个双目失明的算命先生每天在各村流转，到处播扬着宋庄战斗雄壮伟烈的事迹，更为作品增添了一种诗样光彩。

　　这段文字只介绍了作者抗战时期的经历，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周游是《北京日报》的创始人之一，是《北京日报》第一任总编辑兼副社长，是首都新闻事业的奠基人之一。《冀中宋庄之战》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宋家庄村位于石家庄市深泽县白庄乡，距市区六十余公里。驾车沿津石高速一路向东便可到达，交通十分便利。沿途平坦沃野，一望无际，微风吹拂，美不胜收。

　　宋家庄村北一所老房子的后墙上布满弹孔。村中绘有“宋庄大战文化墙”，向每一位来访者讲述这场堪称奇迹的村落防御战。村内还有一座“冀中宋家庄战斗纪念碑”，碑文由吕正操将军亲笔题写。吕正操的儿子、沙克团长的子女等人组成的“冀中抗战研究会”曾多次来到宋家庄村参观考察，探访这片父辈战斗过的土地。抗战电影《冲破黎明前的黑暗》也是以此次战斗为素材创作的。

　　2020年初，宋家庄大战遗址纪念馆一期落成。走进纪念馆，人们能看到一张张镌刻记忆的老照片、一件件写满故事的老物件，也能身临其境地重温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这里已经成为缅怀革命先烈、重温烽火岁月、传承红色基因的红色教育基地，也激励着前来参观的广大党员干部汲取信仰力量、勇担时代使命。

　　为充分保护、利用好红色资源，目前，深泽县白庄乡正在对弹孔墙和纪念馆进行整体维护、修缮和升级改造，预计不久之后，这里将以崭新的面貌迎接游客，成为人们了解宋庄大战、了解当年抗战历史的一个重要窗口。

　　深泽县宋家庄(简称宋庄)，广袤的华北平原上一座无遮无拦的小村庄，和平年代，这里是富庶之地，因为有一望无际的农田；但是在日本全面侵华战争打响之后，这里，却成为毫无倚仗的“孤岛”，既没有天险可据守，也没有城墙可围护，可是，就是在这里，面对近三千名拥有精良装备的日军的扫荡，八路军冀中军区二十二团一部打了一场漂亮的村落防御战。

　　战地记者周游在报告文学《冀中宋庄之战》的一开头这样评价这场战斗：“这是一九四二年冀中空前激烈反扫荡中一个惊天动地的模范战斗，这是人类的智慧和勇敢在残酷战争中一种神奇的创造。在平原游击战争的历史上，在整个革命战争的梯阶上，它都将居于特殊崇高的地位，而永远闪耀其不灭的光辉。”不难看出，作者是抱着何等激动的心情来描述这次战斗，他说自己“抑不住自己的心灵的感动，我谨向宋庄战斗光荣的英雄们致以无限热烈的敬意。同时，还须请他们和读者一同原谅我的，就是用一支像我这样生硬的笔，来复写出血肉所创造的如此雄奇壮伟的场面，是难以圆满传达出它本身的完美性和生动性的。”

　　1942年“六月八日午夜十二时，我们这两个连，在七级村（今定州市七级村）外黑夜的广场上吃了早饭，不久便出发了。经过几里地的行军，队伍转移到深泽东北十五里的宋庄。这时天刚明，是六月九日了。”周游写道。

　　这次转移是一次主动出击，主要是为了掩护被日寇“扫荡”合围的数万群众转移出日军包围圈，并寻找战机准备大量歼敌，以扭转反扫荡的被动局面。“队伍从七级的转移，是因为有许多显著的征象，说明敌人将向七级一带合击。因此，我们主动地跳出他的圈套，进至靠近敌方的地区，从侧后打击敌人。”

　　“宋庄是一座有四百多户人家的中等村落，分为南北两部，两者相距约三十米远。我们两个连住在村北，还有两个小队的民兵游击队也住在一起。在村的南部，住有×旅一个临时组成的混合连——实际上只是半个连的兵力，六十八人。”

　　八路军一到驻地便开始修筑工事：把路口堵死，把每个院落打通，迅速从村里到村外筑起了三道工事，把宋庄变成了处处相连、交叉火力密布的防御堡垒。同时按照当时的作战原则，将该村的老弱妇孺连夜转移到了其他村子。

　　周游详尽地描写了战斗经过，也突出描写了一些战斗英雄，“二连四班的战士们，差不多伤亡了大半，可是班长张文生同志，仍然单独坚守了一个房角与三方面的敌人作战。打了两个钟头，他用手榴弹击退了敌人的进攻。战士王子仁同志，卧倒在街上一座厕所旁边射击着，突然一颗炮弹飞过来把厕所完全打翻。他从土堆里爬起来，依然坚持自己的岗位。”

　　战斗从1942年的6月9日8点打响，到第二天的凌晨零点40分，共坚持了近17个小时。当夜幕降临，我们的部队趁着夜色从疲惫的敌人身边悄悄突围了出去。尽管在突围过程中有零星交手，“可是敌人却不知道我们已经全部突围走了。这也难怪，他们怎会相信跟自己打了整天的对手就是这么一点点人呢!他们以为我们是一支庞大的兵团啊，因之区区两连人突围出去，他们并不以为是我们作战部队的全部。他们仍旧围住村庄，不断用零散的枪声，唬着他们心理上的村中的八路军，使得空村的深夜继续不能安静。”

　　周游在作品中生动地讲述了两位智勇双全的八路军突围后又趁着夜色返回搅扰敌军，消耗对方弹药的过程。

　　“二连副连长廖治国同志，他带着机枪射手边廷杰向南方突围。突出以后，他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在那儿还有一架轻机枪没有带出。‘咱们返回村找枪去吧？’‘行！’

　　于是，两条黑影，低低地弯着腰背，飘忽地行走在火光照射不到的阴暗地带。黑夜盖住了整个战场，零落的枪声和沟边的人丛，反而使人感觉着更加荒凉与寂寞……

　　在黑沉沉的道沟里走了一阵，副连长还感觉不满足。‘老边，咱们再去让敌人消耗一下吧？’‘行！’机枪射手赞成他这个新的主意。

　　两个人重又回来，摸到敌人跟前一连放了十几个手榴弹，口里大声嚷着：‘村里的同志们坚决地守呀!我们十七、十八团都增援上来了!’

　　于是，敌人的机关枪、掷弹筒一股劲儿向他们这个方向打过来，乱糟糟地打个不停。

　　这样的细节描写，使读者仿佛身临其境，看到我们可爱又勇敢，胆大也心细的八路军指战员，是如何在残酷的战场上与敌人斗智斗勇的。

　　作为战地记者，周游在战斗一结束就立刻来到宋庄，他不仅全面了解了战斗的起因、经过和结果，还采访了当时亲历了战斗的指战员和村民，捕捉到一些极其生动的细节。“据说第二天，天一明敌人就举行冲锋了，他们冲进村没有发现半个人影，觉得十分奇怪。后来一股敌人冲至圈羊的院外，武士们的叫嚣，把吊住了的羊群惊得乱跳，铁链当当作响。敌人在朦胧中以为遇见了八路军的伏兵，便劈劈啪啪响起枪来，村外的机枪大炮也轰鸣起来。这时候，保定的敌人八百余，已经开到增援，可是现在他们只能把八只山羊歼灭，我们八路军是早已游在平原的大海里去了。”这样的细节描写在笼罩的1942年，充分展现了我方军民乐观无畏的品格。

　　周游在作品中详细描写了日军高级军官坂本旅团长之死，但据后来调查，宋庄战斗时坂本可能只是受伤，并没有。

　　另外一位战地记者、后来任过新华社副社长的解力夫也采访了一位宋庄战斗中撤下来的伤员，根据他的口述撰写了一篇报道，“使宋庄的胜利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了敌人占据的大大小小的村落，进一步坚定了冀中人民抗战胜利的信心，鼓舞着人民同敌人斗争的勇气。”

　　后来解力夫在回忆文章《宋庄战斗：冀中平原一场奇迹般战斗》中，分析过坂本到宋庄来的原因：“‘真是不巧不成书啊!’王参谋说，‘恰好几天前，我们七分区的一支兄弟部队，在宋庄东南的白庄打了一个出色的地道村落战。他们为了避免老百姓遭受损失，事先疏散了群众，地道成了打击敌人、掩护自己的有力屏障，结果日本鬼子吃了不小的亏，死伤计400人，还打死了敌人的一个大佐联队长哩!’这一下可激怒了上任不久的日军冀渤特区司令官坂本少将。他不甘心‘皇军’在白庄的惨败，决意到白庄实地考察，看看‘威风凛凛’的日本帝国军队是怎样被几个‘土八路’打败的。”没想到在途中就遭遇了伏击战，自己也受到重创。

　　据材料证明，宋庄战斗不仅重创敌军，还对日军士气造成了沉重打击，宋庄战斗结束后，日军不得不撤销了附近的40多个据点。后来，无论是日军还是伪军，只要一提起宋家庄，没有一个不心惊胆战的，他们都把宋家庄称为“送死庄”。《冀中宋庄之战》也成为抗日战争期间战斗报道的杰出作品。